吴法天“无奈”地屈从了种彦谋。
其实关于收拢青壮,又不至于被人说成是聚众谋反,吴法天早有了腹稿,在天亮之后,参观了种彦谋的各项产业,他更加有信心了。
“衙内的产业多是以流水线作业为主,这需要工人们配合默契,整齐划一,才能将他们运用得如臂使指。”吴法天悠然自在地说道:“正好,衙内训练庄丁的课程,主要是排队,立正等强调纪律性的操练方法,就只当是为了工作的训练好了。”
种彦谋听得有些耳熟,仔细一想,这不是和后世的公司做早操一样吗?
比如说理发店、中介门店、保险公司之类的,每天早晨跳个增员舞啥的……
感觉怪怪的。
他问道:“这样,不会让人有抵触心理吧?”
吴法天惊讶极了:“衙内你在说什么啊?你供他们吃,供他们穿,供他们住,还让他们有谋生的活计,还发工钱!活佛道尊都没你慈悲好吗?这样还有抵触心理,首先那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人!”
种彦谋心里苦笑,好吧,后世的观点可不能套到这个年代来。
生产力不同,生产关系自然不一样。
他又问道:“那么我的庄丁们练习枪法武功之类的,该怎么解释呢?”
吴法天挠挠脑门:“这个还是比较犯忌讳的,特别你的庄丁都亮过一次相了,还每个人都拿着长枪……种衙内,你当时救汴京的心是好的,只是怎么就没想过,如果当时有御史在场,看见你那些庄丁如同军队一般,除了没有穿盔甲之外,军容齐整,勇往直前,手里还拿着武器……哪怕你装个样子,让他们拿着锄头粪叉也好啊!”
种彦谋连连摇头:“那可不行。上战场都是搏命去的,哪里能自缚手脚呢?”
吴法天咂了咂嘴,品味了一下种彦谋的话,点点头:“衙内是这么想的?跟着你的人真是有福啊……既然如此,衙内不妨大胆点。据衙内说,这些产业宫中都是有股子的?”
种彦谋点点头:“确实如此,先生可有什么头绪?”
吴法天看了一会儿种彦谋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。
种彦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,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:“吴先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?”
吴法天笑着连连摇头道:“没有没有。只是我在想,衙内很喜欢光明正大地做事情?”
种彦谋点头道:“确实如此,阳谋百倍于阴谋。阴谋只能谋一时,阳谋可以谋万世。有那个时间挖空心思去思考阴谋诡计,不如用这个时间去思考如何增加自己的实力,比阴谋要管用多了。”
吴法天抚掌笑道:“正是如此。所以与其躲躲藏藏,不如一开始就和陛下商量。衙内,你出身本就是大宋忠臣良将之家,再加上你是皇帝未来的女婿,皇帝防备谁都不会防备你。大不了你让天波府杨家的……二夫人?”
“大夫人……”
“啊,未来的大夫人过来领一支军,再加上一些禁军过来监视,基本上就能保证皇帝不会起疑心了。”吴法天捋须轻笑道:“陛下做梦都想不到,衙内的势力已经如此庞大。最为精髓的一点,是其他谁都学不了的地方:衙内真的没有想过造反,只是想为国效力,只是想减少些麻烦而已。”
种彦谋想了想,觉得吴法天说得有道理。
既然已经聚集这么多青壮了,就算种彦谋什么都不做,免不了会被人泼脏水。
这本就是瓜田李下的事情。
他对吴法天点点头:“先生说的很对,我现在就去宫中,求陛下恩典。”
吴法天对种彦谋神秘地眨眨眼道:“衙内此去,记得欲擒故纵,不要太过于直接了。”
种彦谋苦笑道:“先生你有话不妨直说,我可听不懂你们这些谋士的隐语。”
吴法天哈哈大笑,拍了拍自己的脑门:“这是我的坏习惯!来,我悄声与你说!”
他凑到种彦谋耳边,小声地叮嘱了几句。
种彦谋两眼发亮,连连点头:“原来如此,吴先生真是高明!我心里有底了!”
…………
初冬的皇宫,即使是经过这一任皇帝的妙手设计,匠心独运,依然无法阻挡季节变迁的天理循环。
宫中的树叶基本已经落完,只剩下一些松柏,还固执地拉着一抹绿色,像是不愿意屈服的斗士一般。
种彦谋匆匆进入大内,就被太监带到皇帝所在的暖阁。
暖阁里燃着一盆炭火,皇帝穿着一件毛衣,一副意态安闲的样子,坐在窗边的桌边,提着笔在勾勒着什么。
种彦谋进来的时候,皇帝正好画到一个段落,将画举起给种彦谋看:“如何?”
种彦谋抬眼一看,发现正是一幅蹴鞠图。
这幅蹴鞠图是种彦谋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。
只见蹴鞠的双方剑拔弩张,足球停在半空中,离地三十公分左右。一人起脚欲射,另外一人正扑过来,试图争抢,周围还有三四个人,神态动作各异。
这幅画的比例、缩放和光影都非常逼真,只是用炭笔素描,画面上就已经充满了张力,让人一看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,恨不得上场去拼抢。
种彦谋叹了口气。
人比人气死人。
皇帝在艺术上的天分和实力,实在是远超同时代的其他人,就算是纵向比较,古今中外,都是属于顶尖的大艺术家,完全能够和那些开宗立派的艺术巨匠比肩。
“陛下,即使你不是皇帝,就靠这笔画,足以名垂青史,为后人传颂万年。”
皇帝高兴地笑了起来:“说得好!朕就觉得朕的画技实在是比朕的皇帝要好得多。最近贤婿很久没画了,要记得拳不离手,曲不离口,三天不画,就捕捉不到灵感了,千万不可松懈啊。”
种彦谋拱手应道:“谨遵陛下教诲,我一定不会放下画技的。”
皇帝喜滋滋地将这幅画收好,准备什么时候再将它画到画布上。
“好了,朕知道贤婿无事不登三宝殿,说吧,有什么事?”